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颜宁博客:师父领进门,修行在个人(转)

发布时间:2012-04-01  栏目类别:特色文章

师父领进门,修行在个人 -- 和研究生们分享一些实验室小经验

前两天和学生讨论课题,一个不做这个课题的学生也跑过来听,虽然不说话,但明显用心。讨论完课题,我对这个学生大加赞扬 -- 他让我想起了读研究生时候的自己(咦?好像在自我表扬呀)。

想想我做研究生时候的一些经验和教训,似乎有两条比较可取,记下来与大家分享一下。

1. 用心观察实验室senior成员的操作,不放过每一个参加实验室内部讨论的机会

2. 记住自己和别人的每一个实验失误,同样的错误绝不重犯

1. 用心观察实验室senior成员的实验,不放过每一个参加实验室内部讨论的机会

记得上大学本科的时候,有一位教授在课上给我们讲本系毕业的牛人,提到了钟毅(好像是),说他读研究生的时候,每次导师一到实验室谈课题,他就凑过去听,久而久之,他的见识就比同时进实验室的人强。后来他博士毕业,也没做博后,就在冷泉港拿到了教职。可能是出于对牛人的敬仰,我记住了这句话。当我自己进了实验室,潜意识里总想着这句话,不过稍微扩展了一下,不仅是导师谈课题,我凑着听,其他的senior成员谈课题或实验技术时,我也特别留心。最初一年,只要我手头没实验,总喜欢旁观实验室里senior成员的操作。

导师施一公做实验可以用“行云流水”来形容。他似乎脑海里早就设计好了各种操作,一旦做起来,一气呵成。并且有一些非常有意思的细节,甚至小到枪头的使用序列、标签纸的折角;看起来好像微不足道的“小手脚”,经他解释才知道,这些都是为了避免实验操作中由于瞬间分心而可能造成的失误。有时,一个小失误就可能让整个实验前功尽弃。一公经常说的是:“不是我们做实验操作快,而是我们犯错误少,弯路走的少。”并且,一公让我学会了什么叫严谨操作和大胆尝试的统一。在课题徘徊不前的关键点,他经常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主意。我到现在还记得,在我读博士生的后期,自己因为一些连续的成功,变得很自信(甚至已经自负而不自觉吧)。在一个很艰难的课题上,我们为了一个实验设计争执不下。我在脑海里演示一遍,觉得基本上是浪费时间,拒不肯尝试。一公于是自己去做,竟然成为该课题成功前的临门一脚。为此,我抑郁良久。但也从此,让思路又打开了一大片。是啊,只要follow logic,有什么是不能尝试的呢?

在普林斯顿的时候,我还特别喜欢看师姐吴嘉炜做实验。她做事极其利落,bench一直都是有条有理,做完实验,立即收拾得干干净净。她的字又漂亮,看她的实验记录整整齐齐,一丝不苟,赏心悦目。而且,嘉炜基本不熬夜。她是实验室作息最有规律的人,可是工作量却不比任何一个人少,甚至更多。嘉炜教给我的是:实验设计基本上都是前一天晚上在家里洗漱时、或者休息前想明白的。在脑子里已经过了一遍,真正做起实验时,是不用再费心设计的。后来,我也学会了这个习惯。每天晚上先想好次日的工作;第二天做实验时,节奏感自然就出来了。

柴继杰是我们实验室的大牛,也是最不科班出身的。但是我后来一直觉得,继杰真聪明(反正我觉得对下围棋、打桥牌上瘾的人都聪明)。我从他身上学到的是“天马行空”。和继杰一起做过不止一个课题,发现他经常不按“常理”出牌,会自创一些protocol。后来,当我的经验多起来了,不由得感慨,可不是吗,生物学研究里哪里这么多的“常理”?所谓protocol,不过都是经验的积累。只迷信别人的经验,又怎么能创新?有好几个课题,都是因为继杰的不拘一格而突破了瓶颈。他的风格对我影响颇深,让我后来总以偶尔的“歪门邪道”为荣,并且屡屡成功。

嘿嘿,除了他们,也发现了一些人的笨拙之处,自己尽量避免。反面教材不赘述

不仅是看他们做实验,当实验室有任何课题讨论的时候,我总尽可能地凑过去。耳融目染中,不仅偷学了一公指导学生的方式,也从其他人那里偷师不少。大家思考问题的角度,解决问题的方式,甚至一些小trick,我都会在脑子里打个转存下(唉,忽然发觉,那时候的记忆力是真好,基本过耳不忘。现在不行喽)。

几年下来,慢慢地发现,我也逐渐变成实验室里点子比较多、实验操作比较巧的人了。

2. 记住自己和别人的每一个实验失误,同样的错误绝不重犯

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,知错能改,善莫大焉。在实验里犯错误不可避免,不论是刚进实验室的菜鸟,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兵。我自认为的一个好习惯就是:我记住每一个错误,不仅是自己的,还有我听来的、看来的身边每一个人的操作失误,同样的失误绝不犯第二次。我一般对于失误过的操作都印象格外深刻,并且愿意告诉别人,也防止别人再犯。比如有一次,跑gel filtration,用SD200的柱子。我偷懒没设压力保护,而输入流速的时候,竟然把0.5设成了5。幸亏我当时就在旁边,立即停止FPLC。尽管如此,不过几秒钟的时间,柱子已经矮了一节(幸好后来调试了一下,柱子没废,接着用下去了,但真让我心有余悸)。这个错误告诉我两点:1)压力保护任何时候不能偷懒不设 2)在实验刚开始的时候,一定不能离开。看,这已经是10多年前的事了,我还记着。后来当然是一次再没犯过同样错误的了。

我对自己实验室的要求也是:你第一次犯错误,只要不有意隐瞒,我不批评;如果在组会上公开讲出来,我还要表扬你的诚实以及善意提醒他人;但如果同样错误犯两次,对不住,我不得不批评了。

我在一年rotation之后,进入实验室读博3年多,第一年基本是在各种磕磕绊绊中走过;但是自从2003年1月11日我做成了一个极为复杂的assay,再以后的实验课题基本是做啥成啥。也许,真的是在前面经过了所有能够经历的失误与失败,记住了,改过了,后面只要实验设计是合理的,做出结果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。

其实,说来说去,在实验室“无他,唯用心耳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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